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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行駛在路上，霍斯行側臉打量了眼副駕駛上的人，溫聲詢問：“需要我聯系你舅舅嗎？”

副駕駛的座位幾乎被放平，褚庭燦背對著霍斯行側躺著，臉上仍舊蓋著霍斯行的西裝外套，他悶聲道：“不要。”

霍斯行又問：“那需要去醫院嗎？”

“我吃過藥了。”褚庭燦的聲音從外套下面傳來，聽起來情緒低落，“你忙你的，不用管我。” 他說。

他這突如其來的體貼讓霍斯行有些許欣慰，霍斯行也很樂意忙自己的工作，問題是，要把褚庭燦放哪裏？

“我先送你回家？”霍斯行扭頭看了他一眼。

褚庭燦強調：“你忙你的。”

“那你怎麽辦？”

褚庭燦又不說話了，霍斯行征求他的意見：“或者我幫你聯系你舅舅的經紀人？”

“你先忙你的。”褚庭燦語氣稍微有些不滿：“我就跟著你。”

是這個意思啊。

霍斯行無奈一笑，明白了。

他道：“跟著我可以，但你要如實告訴我，現在你感覺怎麽樣？真的不需要去醫院？”

“去醫院有什麽用？我又沒有發瘋！”褚庭燦徹底不耐煩了：“又想給我打鎮定嗎！我告訴你有用嗎？要去醫院就去！別裝作一副尊重我意見的樣子…”

“好好說。”

褚庭燦的滿腔怒火被他舉重若輕的語氣吹的煙消雲散，他低聲哼道：“…說了沒事就沒事。”

“好，那就不去。”霍斯行說：“我現在去公司，到了之後你在我辦公室休息，這樣可以嗎？”

過了幾秒，褚庭燦才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。

霍斯行開完兩個線上會議已經是晚上七點了，期間褚庭燦一直沒有從休息室出來過，正在霍斯行思考是在公司點餐還是出去吃時，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。

“進。”霍斯行擡眼，看到了從外面走進來的小朱，小朱頗為無奈道：“霍總，小於老師又來了。”

霍斯行微挑眉梢，於弋然來找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，前幾次他不在公司，這一次…他也想看看於弋然作為陸峰的現任，找他這個前任是要幹什麽。

霍斯行輕描淡寫道：“請他進來吧。”

五分鐘後，小朱帶著一個身穿灰色大衣的男人重新回到辦公室，霍斯行坐在辦公桌後面，目光波瀾不驚地打量著於弋然。

於弋然是個很年輕的新人導演，去年剛畢業，淡顏系文雅長相，但身上卻帶著對藝術追求的執拗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鋒芒。能看得出是家裏寵著長大的，舉止很得體，但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驕矜。

與此同時，於弋然也在打量著霍斯行。他和陸峰同屬於被時間沈澱過的男人。到了他們這個年紀，再好的臉也只是加分項，更引人註目的是他們的氣質。如果說陸峰是蕩氣回腸的白酒，而霍斯行屬於耐人尋味的葡萄酒。

於弋然頗有教養地微微頷首：“霍總，你好。”

“你好，小於老師。”霍斯行淡笑，示意他隨意坐。

於弋然環視四周，最後拎著手中的箱子來到沙發前，他將手提箱放在茶幾上，自己緩緩坐下。

“霍總，我也不和你兜圈子，你是個大忙人，我空閑時間也不多，我有話直說了。”於弋然直接道。

霍斯行始終平和地看著於弋然，他頷首：“請講。”

於弋然單手打開手提箱，霍斯行的目光投過去，看清了手提箱裏的東西。

有一些霍斯行和陸峰合影的照片，還有一些類似於手表領帶一樣的東西。

“我很喜歡陸峰。”於弋然拿起一個相框，他的指尖劃過照片上陸峰年輕的臉龐。

只是照片上，陸峰瀟灑肆意的笑臉卻是對著霍斯行。

“我看得出來，你對陸峰來說…不一樣。”於弋然擡眸，目光審視著霍斯行：“我問他你們以前的事，他總是含糊其辭，但他卻留著你的東西，我想…我想他還在乎著你，我想問你，你呢？你還喜歡陸峰嗎？”

霍斯行笑了起來，他含著笑意的目光中有幾分調侃之意，還有一些看孩子胡鬧的無奈。

果真是剛畢業，充滿著理想主義的天真。

於弋然被他笑得不明所以，他稍微不滿地揚了下下巴：“霍總！”

霍斯行斂笑，他靠在老板椅上，饒有興致地看著於弋然，“我的回答會對你有什麽影響？”

於弋然反道：“這要看你的回答是什麽。”

正在這時，休息室的門“啪嗒”被擰開，有氣無力的腳步聲傳過來，於弋然看到一個面色陰郁的小美男從休息室走出來。

褚庭燦剛睡醒，淺金色的頭發炸毛支棱著，他襯衣領口胡亂敞著，絲毫不顧及露出來的大片鎖骨和胸膛，再加上滿臉倦怠和渾身低氣壓，又是從霍斯行的休息室走出來的。

於弋然理所當然地想歪了，他猛地站起來，聲音微沈：“陸峰說你是個很認真的人，你竟然在辦公室搞…亂搞！”

霍斯行雲淡風輕道：“你想多了。”

與此同時，褚庭燦已經走到沙發旁，他被茶幾上的手提箱吸引住目光，準確的說，他是被一張合照吸引住的目光。

褚庭燦面無表情地歪了下頭，他拿起那張合照，陸峰笑意盎然地看著霍斯行，霍斯行坐在他對面，同樣回之一笑。

這是大學時代的霍斯行。

笑容真誠，滿腔愛意。

照片上的人怎麽看怎麽登對，任誰也想不出這樣一對人會後來分手。

於弋然：“我本來還想，如果你同樣在意陸哥，我可以退出，但現在看來…你根本就沒把陸哥放心裏，虧他還這麽…”

“啪”一聲，相框掉落在地，玻璃相框摔得四分五裂，幾片玻璃落在照片上，扭曲了畫面上兩個登對的人。

於弋然側臉，這才認真看向身旁的漂亮少年。他微微凝眸，忽然覺得霍斯行如果沈迷於這個人，也不是沒有道理。

將臉作為擇偶標準的人，很難能拒絕褚庭燦。

於弋然看著褚庭燦，語氣不悅：“你幹什麽？”

“你又幹什麽？”褚庭燦反問。

於弋然蹙眉不語。

褚庭燦上前一步，踩在那張落有玻璃碎片的照片上，帶著幾分咄咄逼人的尖銳：“你不好好看著自己對象，跑別人這裏幹什麽！你對象是香餑餑嗎？誰見了都想啃一口？就算是，霍斯行也已經啃過了，你不好好守著你的剩飯，來這裏做什麽！”

於弋然啞口無言，他張了張嘴，怒道：“你才是剩飯！你以為霍斯行真的喜歡你嗎？他連陸峰都可以不在乎，更別說你了，我勸你趕緊迷途知返，你怎麽不看看你們年齡相差多少！”

更別說你了…

褚庭燦眉心微動：“……”煩躁不安的情緒再次席卷了他空蕩蕩的內心，他心知於弋然也說的沒錯…

沒錯啊。

右手被人包容性地握住，褚庭燦回頭，看到了一臉溫和坦然的霍斯行。

霍斯行說：“我真的喜歡他，”

於弋然覺得霍斯行在花言巧語，畢竟哄人誰不會，“他…他…這麽小…”於弋然蹙眉。

霍斯行將發楞的褚庭燦拉回自己身旁，他不疾不徐道：“你認為好的，別人不一定認為好，我所珍視的，也用不著別人說三道四。”

於弋然：“……”

“我和陸峰早就結束了。”霍斯行平靜地說：“分手是他提的。”

於弋然眸光微閃：“……”

霍斯行將褚庭燦的手拿近，認真看了看他的掌心，發現沒有受傷後，他才放下心來。

隨手將褚庭燦後腦勺翹起的頭發摸平，霍斯行溫聲笑道：“起床氣這麽大？”

小朱和一個人吵鬧的聲音靠近，門口進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，“小於！”陸峰對待於弋然是罕見的嚴肅，他道：“我說過什麽？誰讓你來的！”

於弋然攥緊拳頭，冷聲問：“我為什麽不能來？我把他的東西還給他！”

陸峰看到桌上攤開的行李箱，以及一旁的霍斯行和褚庭燦，一時啞口無言。

於弋然看著陸峰譏誚道：“你要是喜歡他就趁早說，人家現在可有新歡了。”

陸峰蹙眉：“你夠了！我跟你說多少遍了…你非要鬧非要鬧，我和斯行壓根兒就沒見過幾面，你疑神疑鬼還沒完了！還跑這裏來鬧？於弋然，你是個成年人了！”

於弋然紅著眼睛：“你吼我？”

陸峰鬧心地看向霍斯行，“抱歉斯行，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霍斯行不以為意地笑了下：“陸哥，你沒跟小於溝通明白嗎？”

陸峰尷尬一笑：“嗐，他年紀小…呃這是你新男友對吧…你…呃！”

看清褚庭燦的陸峰楞住了，他張了張嘴，驚訝地看向霍斯行，“這不是褚京的外甥嗎？”

“嗯。”霍斯行很是淡定。

“你…你們…”陸峰的大腦空白了幾秒。

褚庭燦沈聲道：“怎麽，只準你找年紀小的，不準別人找？”

陸峰否認：“不是…”

褚庭燦上前半步，漂亮的眼睛陰沈沈的，他質問：“你是不是還喜歡霍斯行？你留著他的東西幹什麽？你當初為什麽甩了他，既然都甩了，你還回來幹什麽！”

陸峰意識到這小子的情緒不對勁，他皺眉打量褚庭燦。

於弋然忙護在陸峰身前，他不甘示弱道：“你想動手嗎？我告訴你，有我在，誰也動不了陸哥！”

小朱站在門口，他震驚地看著這一幕，嘴巴裏能塞下一個雞蛋。

“褚庭燦。”霍斯行握住他的手腕，重新把他拉到懷裏，“控制你的情緒。”

褚庭燦憤恨地推開他：“我如果能控制早就控制了！”

陸峰奇怪地看著褚庭燦，愈發覺得他不對勁。

“斯行，小心。”陸峰扶了霍斯行一把。

於弋然出聲問：“他是不是…精神有些問題？”

褚庭燦惡狠狠地瞪向他。

“陸哥，你們先走吧。”霍斯行屈指頂了下眉心，他似乎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。

陸峰欲言又止地看著霍斯行，霍斯行點了下頭：“有空再聊。”

陸峰帶著於弋然要走，霍斯行叫住他：“陸哥，你的東西。”

陸峰和於弋然停下腳步，同時看向茶幾上的手提箱。

於弋然楞住了：“這些是…陸哥的？”

陸峰無奈道：“所以我才讓你別來鬧啊，丟不丟人？”

於弋然：“……”

兩人收拾完東西離開了，小朱去叫保潔打掃玻璃。

霍斯行俯身撿起地上的照片，隨手放在桌子上，淡聲道：“老實說，我還是覺得你有必要去一趟醫院。”

褚庭燦出神地盯著地面，冷冷道：“我只是前段時間沒吃藥，之後正常吃就可以了。”

霍斯行耐心問：“為什麽不按時吃？”.

“長胖！”褚庭燦沒好氣道：“你以為減肥很容易嗎？”

霍斯行蹙眉：“胡鬧。”

褚庭燦緩緩擡眸，他冷哼一聲，譏誚問：“如果我胖了，你還會喜歡我嗎？”

“錯了。”霍斯行將他安置在沙發上，隨口道：“說的好像我現在多喜歡你一樣。”

只是一句玩笑話，但霍斯行忽略了褚庭燦現在並不適合開玩笑。

褚庭燦聽到這句話後先是一楞，然後突然抱住霍斯行的腰，他低頭抵在霍斯行的腰側，悶聲道：“我不是故意的，我也不想發脾氣，可是我…我控制不住，它來了就是來了，我沒有辦法，霍斯行，霍斯行…”

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呢喃。

霍斯行意識到自己的不妥，他輕輕拍著褚庭燦的後背，“抱歉，我只是開玩笑。”

褚庭燦閉著眼睛，雙手緊緊攥著霍斯行的衣服，他道：“我不高興，霍斯行，我總是很煩…”

“別怕，不要對抗你的情緒，這是你的一部分。”霍斯行輕輕摸了下他的後腦勺，有些冷幽默道：“不高興也挺好的，高興是一天，不高興也是一天，為什麽不要不高興地過一天呢？”

褚庭燦眨了下眼睛，他擡頭看霍斯行，誠實道：“…我聽不明白最後一句。”

“意思是，不高興也沒關系。”霍斯行笑了笑：“你怎樣都好。”

褚庭燦怔怔地看著他，問：“你喜歡我嗎？”

霍斯行垂眸註視著他，緩緩問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
“不喜歡。”褚庭燦仍舊摟著霍斯行的腰，“或者有些喜歡，不討厭吧，但算不上喜歡。”他的目光停留在桌面上的照片上，“…你沒這麽對我笑過。”

霍斯行撥開褚庭燦的劉海，褚庭燦不明所以地望著他。接著，霍斯行緩緩俯身，直到貼近褚庭燦的額頭，他在上面留下一個滿是珍視的吻。

“我也沒這麽親過別人。”霍斯行離開他的額頭，保持著俯身的姿勢與他四目相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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